“这么说，平南王也同意靖南王的方略，咱们直接撤回广州，先西后东？”高第抢先开口道。如此一来，这事立马就成了耿继茂一个人的方略，听得后者那是恨得牙根痒痒。
但尚可喜却是直接摇了摇头，他可不愿意背这口锅：“若是现在仓皇撤退，剩下的这些辎重难不成全部丢下吗？若是不立即撤退，郑成功届时必然已经赶来，咱们就只能等着被他从背后一路追击，甚至是前后夹击。别忘了，郑军有水师之利，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兵马送到广州城外。”
“那平南王觉得该如何？”耿继茂见两人一唱一和，直接把锅扣到了他的头上，忍不住解释道：
“其实撤回广州，只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如果郑成功敢追击，以咱们现在的实力，一个回马枪便能把他打退，他应该不敢冒这个险。本王倒是觉得，督师的两粤围剿之策，先西后东，始终要更稳妥一些。”
“靖南王说得没错。”出乎大多数人的预料，尚可喜居然也认同这个想法，但他的重点并不在李定国，而是在撤退途中：“可有一点，靖南王说得就不对了。郑成功一定有这个胆子，敢冒这个险，而且他的实力，咱们不应该低估，否则之前发生在福建和粤东的无数惨祸，必然会重演。”
“但咱们也有足够的实力！”
“没错，所以咱们不必真的撤，完全可以佯装撤退，引诱郑成功追击，然后一举击败其南援的主力。”尚可喜随即说出了自己沉默许久，也和朱喇玛背地里商议了许久之后得出的作战方略。
“郑成功收到夜袭成功的消息之后，必然会非常得意，而这个时候，咱们只要在他领兵进抵之前，仓皇撤退，这可是在被郑军夜袭惨败了之后的撤退啊，他也一直认为，就算你我亲自压阵，咱们的这几万兵马也没有几分战力了！这便是咱们的机会。”
“可如何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呢？”李本深听了，立即出言问道：“若是郑成功真的要死死咬住咱们的后路不放，那又该如何？”
“这还不简单？”尚可喜脸色还是阴沉，随即又道：“增城和南海卫两路大军，只要一前一后，并行撤退即可，到时候郑成功若是攻南海卫一路，增城一路的大军便立即出击，拦腰截断其大军，反之亦然。如此一来，郑成功敢追，咱们就让他有来无回，不敢追，咱们也能从容撤回广州。”
这就是尚可喜的两全之策了。他其实也知道这仗打不得了，更没有因为儿子死了，就失去了理智。周全斌确实猜得没错，但他还是低估了尚可喜的城府和心思，对方完全有办法可以既不受清廷的制裁，也能从容撤退，甚至就是郑成功，也没有预料到。
如此一来，尚可喜既可以收拾好残局，整顿好大军士气，然后再徐徐撤退，以免剩下的辎重和装备再损失，同时还可以有机会咬郑成功一口，如果真的能击败郑成功的南援主力，他甚至还能借此反败为胜。
当然，尚可喜没敢低估郑成功的实力，他觉得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安然撤回广州了。至于清廷要为这次的失利和撤兵秋后算账，那可不是他的问题，那是耿继茂的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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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州府城内，郑成功自然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而且还不仅仅是南海卫的消息，关于李定国大军的动向，军情司也传回了确切的情报，对方已经领着五千余大军，正式开始了西撤救驾的行动。
到了这个时候，郑成功自然也不藏着掖着了，关于李定国此次西撤的目的，以及孙李两兄弟接下来让人跌破眼镜的荒唐内讧，他都以军情司收买了孙可望和李定国军中的内线，得到了秘密军情，以及自己的进一步猜想为幌子，告诉了参谋总部的一众参谋们。
在原本历史上，李定国是因为洪承畴的“两粤合剿”之策，全力压缩南宁，备受威胁，所以不得不西撤，寻求转机。如今，他除了清军的威胁之外，却是因为明郑的存在，为他牵制住了尚可喜等人，从而更加放心大胆撤兵。
南海卫正打得热火朝天之际，李定国就已经领军火速突袭了田州，孙可望部署在这里的兵马因为关有才和刘镇国两个主将忌惮李定国的实力，直接一路溃逃，还被李定国顺势收编了不少。
再往后的事情虽然没有发生，但郑成功也做了最坏的打算：白文选投向了李定国，后者最终“救驾”成功，将永历朝廷移往昆明。刘文秀等人也最终选择了对抗孙可望的独断专行，内战所需的基本条件一步步形成。
至于最终孙李的内战，永历朝廷对李定国的影响，以及孙可望投清，还有李定国和刘文秀之间的龃龉，后者最终郁郁而终的事情，郑成功就没有多言了。他只说了李定国西撤救驾，云贵两军对立这两件事。
一方面，他不确定自己的蝴蝶翅膀对局势和具体事情的影响有多大，另一方面，这些事情要是都由他的口说了出来，他身边的这些聪明人们，不猜到一些什么，恐怕都很困难了。
他之所以要说这些军情司很难打探得到的事情，便是为了防止参谋总部也和洪承畴一样，做出错误的判断，进而使得明郑失去已经十分紧张的战略窗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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