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半空中还悬挂着无数个约摸1立方米大小的铁笼,透过斑驳的铁栏,细细打量内部每一团黑影,她这才逐渐看清了尸臭的来源。
那一个个笼子里,居然都关着具被剥了皮惨死的尸体。
黑色腥臭的液体不断顺着空隙,渗出陨铁,砸在她的身上。
谁又知道有没有液体在她昏迷时,滴入她的嘴里。
想到这,世界从此又多了一条被毁灭的理由。
——她开玩笑的。
只不过这宛如地狱刑场的感同身受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惊慌,卫宫佐千代皱了皱眉,想要活动活动僵冷的四肢,却发现手脚早被莫名其妙的莲花蔓枝固定成一个“大”字型。
很让人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方想用魔力挣脱,卫宫佐千代波澜不惊的脸上却在执行途中出现了一道裂痕——她的魔力消失了。
卫宫佐千代错愕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白皙的指头光洁如初,同样,空空如也。
连戒指都懒得造一个骗骗她,这个梦啊,不做也罢,她麻着脸放松躺平。
如她所想,眼下这般情况和被梅林强行拉入理想乡的情形别无二致,只是双方营造氛围的取向存在有云泥之别。
作为梦境,或者说固有结界的主人,对自己创造的领域有绝对的掌控权,消除魔力,只允许灵魂进入,设定这般限制也是完全有可能,但前提是结界的主人精神力要强过被拉入的一方。
所以,有能力能设计到她的,不是那位神祇,也绝对和祂脱不开干系。
她侧过脸,不慌不忙地躲过一滴尸油,任其在耳边破碎。
总之船到桥头自然直,对方真要对她做什么,必定会露出痕迹,身为明处且被动的她现在只能静候其主动暴露自己目的——
嗯?说来就来?
“钉住一只手,好痛,钉住两只手,好苦,钉住一只脚,想活,四肢都钉穿,死透。还是死了最好,大家一起在门的那边相见......”
熟悉的童谣在万籁俱寂之中响起,卫宫佐千代缓慢睁开眼睛。
她等待的正主是否会随之这声声空灵的哼唱一起到来呢?
卫宫佐千代躺在潮湿的石台上,仰着脖子冷冷打量着陡然出现,并且伫立在她四肢边上的四位女孩。
穿着雪白内衬,绯色袴裙的幼小巫女如一具具上好发条的精致又诡谲的诅咒人偶,白皙的小脸上本该稚嫩可爱,却因为紧闭的双目破坏了和谐唯美。
被铁线缝合的眼部泛着狰狞的红紫,隐约还能见到未干涸的血珠挂在睫羽上,但是她们像是没有痛觉般面无表情,嘴里始终一张一合,唱响无意义的诵文,一个个手持着尖锐的石钉和布满沥青的石锤,冷冰冰地分散站开。
四人在卫宫佐千代的注视下,将染黑的尖钉抵在她被迫撑开的手掌和脚腕上,石锤高悬,却迟迟不肯落下。
——这绝不是侍童的心慈手软,而是在等待仪式最佳时机,卫宫佐千代心知肚明。
在她仍不留余力尝试沟通自己遥远的肉-体唤醒自己时,变故又出现了。
阴冷的狂风骤然平地而起,黏稠到可以化为实质的怨气直冲云霄,摧枯拉朽地撕扯这一方囚牢,撞得高悬的链条叮当作响,四周挂着咒符粗麻制的式绳发出崩裂的呻-吟,而原本便式微的火苗也在这潮水一样凛冽的死气中消失殆尽。
黑得可怕,压抑得可怕。
在一片混沌里,卫宫佐千代的眼睛仍支持着她看清眼前杀死光明的元凶真正面目。
——几乎没有行走动作,闪现而来的女人,长发披散盖住腰臀,下-身穿了条拖地绸裙,裙子破破烂烂沾染了血渍。上身却全然赤-裸,却不见丝毫引起遐想的旖旎之景,在那曼妙的躯体上,雪白的肌肤早被青色的纹身彻底覆盖。
绘图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靛色巨蟒,蜿蜒的蛇身迂回盘旋在女人的小腹到面颊之上,栩栩如生鳞片更似长在皮肤上闪着寒光。
刺青颜色之深,仿佛那墨已经透过皮下组织进入血液一样,叫人无端猜测这颜色到底出于何等原料。
就在卫宫佐千代思考着如何脱离困境时,本在几步开外的女人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鼻尖贴着鼻尖。
耳侧梦呓般的童谣早在先前的风浪里阗静无声,厚重的咒力压着她,一瞬间也吞噬掉四周的氧,死亡此时此刻无限地贴近两人。
女人和她四目相对时,卫宫佐千代这才发现青黑色的纹身也蔓延到她的眼睛里。
有那么一秒,卫宫佐千代冷不丁觉得那漆黑的纹路,是女人的眼泪。
“感受我的痛苦,然后,坠入地狱吧。”
尖刀般寒冷的声音刺穿了她的耳膜,在意识逐渐下沉之际,卫宫佐千代通过鬼神的怨恨看尽了她的一生。
那名为久世零华的女人,比地狱还要悲惨的一生。
——
久世家外沿。
有了堪比人形自走兵器的五条悟开路,怨灵大军不出一个钟头完全溃散。
两人渐渐探入这个神秘世家的最深处,也就是最后一道结界之外。
五条悟的眼罩吊儿郎当地挂在手指上打着圈,那双探寻微末的六眼极致地剖析眼前的术式构成,捕捉结界内侧的信息。
“出乎意料。”五条悟鲜有不带上起伏地说话。
他轻点着流光的薄壁有些纳闷:“里面很干净,不存在任何咒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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