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说了他会来,那他就一定会来。生活在他们这个世界的人,很多时候做事情,都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说出去的话,就一定要做到。不管是面对朋友,还是面对敌人。黑豹来了,而且,来得很快。
早上的阳光甚至都还没刺眼,黑豹就已经到了。黑豹的身躯,似乎比在飞机的时候还要高大。他的双眼,就像猎豹的一样。
“你来了。”冷殳像一个主人,在等待他的客人。
木屋门前,有一个小阶梯,冷殳就坐在门槛上,面前有一块磨刀石,他在磨着他那把锋利的军刀。这个主人,不是要招呼客人,而是要杀了这个客人。
“你在,我当然要来了。”黑豹丝毫不惧。
“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但是不是很饱。”
“还要再吃一点吗?”
“不用了,我不喜欢太撑。”
“是的,吃得太撑也不好,否则就是浪费了。”
“你的刀很不错。”黑豹这是真心称赞的话。
“是的,因为这是我的命。”
“我也有一把刀,那也是我的命。”
“可是,上一次在飞机,你没拿出来给我看一眼。”
黑豹从腰间拿出一把刀:“现在,你可以看了。”
这也是一把军刀,一把丝毫不次于冷殳那把的刀。
“你的刀,也很好。你的枪呢?”
“枪也在,只是,那个不应该拿给你看。”
“为什么?”
“那是对你的不尊敬。你的枪呢?”
“你尊敬我,我自然也尊敬你。我的枪,也不能给你看。”
“看了我的刀的人,只有两个下场。”
冷殳问:“什么下场?”
“第一个下场,就是用自己的血沾满这把刀。第二个下场,就是拿出实力,然后用我的血沾满这把刀。”
“没有第三个下场了吗?”
“没有,这是我的规矩。”
“看来,还没有人遇到过第二个下场。”
“是的,没有。”
冷殳反问:“那你知道看了我的刀的人,有什么下场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大概猜得出来,和我的差不多。”
“我的规矩,和你的不一样,很大程度都不一样。”
“说来听听。”
“很多人都可以看我的刀,我的朋友,战友,甚至是敌人,都可以看。”
黑豹道:“把自己的命随便给人,这很不明智。”
“生命,也是值得托付的。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明智不明智,只有信任不信任。有时候,我觉得有一句话很有道理。”
“什么话?”
“一个人,是活不下去。一个人要想活下去,就一定要有人帮忙。”
“为什么?”
冷殳慢慢说道:“你知道怎么样才能算一个人吗?一个人要活着,要证明他是一个人活着的人,他需要很多东西。信仰,原则,尊严,朋友,信任……没有这些东西,他就不能算一个人。最多,只能算一个死人。”
“你说的我听不懂。”
冷殳问:“你不相信这句话吗?”
“不相信。”
“那你相信什么?”
“我只相信我自己。我相信,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能靠别人。只有自己,才是最信得过的。”
“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一个人的力量,真的非常有限。我现在能在这里跟你说话,全靠我的朋友帮了我的忙。”
黑豹不以为然:“那只能说明,你还没到那个境界。”
“境界?什么境界?”
“一个只有自己的境界。当你到了这个境界,就什么都阻止不了你了。”
“那你到这个境界了吗?”
“我觉得,我应该到了。”
“那我呢?”
“你本来已经超越了这个境界,可是,你又退回来了。”
冷殳微微一笑:“这么说来,我算是个人了,而且,是个活生生的人。”
“是的。不过,很快你就是个死人了。”
“你不也是个死人吗?”
“是的。不过等一下你的死,和我的死是不一样的。”
“死,也有区别吗?”
“没有。”
“那为什么我的死,和你的不一样?”
“这只是在我眼里不一样罢了。”
“笃笃笃”“铛铛铛”“砰砰砰”,屋内,杂声一阵接着一阵传出来。黑豹问道:“那位老先生在里面?”
“是的,他知道你来找我。”
“我跟他说过。”
“你猜猜他在干嘛?”
“我不去猜,我只会去做。”
“那我就告诉你吧,老先生在做一样东西。”
“听这声音,工程应该不小,是什么东西?”
“棺材,给死人用的棺材。”
“给我们的?”
“是的,因为,总有一个人要用的。”
“嗯,这么说,老先生只做了一个管材?”
“是的,还有,昨晚他也把坟墓挖好了。”
黑豹道:“那这个棺材,是给谁的?”
“谁活下来,就给谁。”
“给活的人用棺材?”
“棺材是给活的人,但是用的,却是死人。”
“我不太懂。”
“老先生什么都没有,所以,他就自己造一个棺材,当做给我们的奖品。”
“这我懂了,只有胜者,才有资格得到奖品。”
冷殳点点头:“对。活的人,得到这个奖品。然后,送给死的人。”
“这件事情很有趣。”
“我们也是什么都没有的人,但作为对手,总是要留下一些东西的。老先生给我们打造的棺材,就是我们送给对方的礼物。”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老先生真是为我们着想,让我们这一次的见面不会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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