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杀他！”
血泪纷纷而下，她的散发遮住了脸上的悲怆，声音却如杜鹃啼血，凄楚得让人不忍听闻：
“他不是魔！”
君千殇默默看着她。这个叫做九灵儿的女子，也是妖族的一员。而他，是一切妖魔的天敌，不必出手，身周旋绕的光芒已刺穿她的身躯。但她依旧努力地站直身体，挡在石星御面前，挡在无敌的轮回之剑面前。
她奋力挥出手臂，指着那座残破的城：“能为这么多生灵建造一座庇护之城的人，怎么会是魔？怎么会是魔！”
血化成泪，被风吹起，洒在石星御脸上。
一滴滴就像是冰冷的刀，痛进心里。
天地崩催。
十二对羽翼射出的光芒，在女子肌肤上灼烧出道道裂纹。但她绝不肯退缩半寸，执着地张开双臂，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为石星御撑开一寸天空。
为这个傲岸的王者，为这个她最心爱的男子。
石星御用力推开她，如冰玉雕成的面容上有一丝愤怒。
诸天神佛在看着他，他的子民在等待着他。他就算败了，也要败得像是位王者，岂能靠女人的庇护？
他用力将这女子推开，魔威浩荡而出，凛凛面对着九天上的神。
鲜血不住地自他唇边沁出。
他悍然不顾。
他要战。为他的子民，为他的尊严。为……
也为了身边的这个女人。
剑，已没有力气再握在他手中，十二道羽翼的光芒在君千殇身边聚结，铺天盖地般向石星御压下。
石星御张开双臂，带起满空龙影，向上迎去。
“不……”女子凄厉的嘶啸声在他背后响起。
石星御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他是魔，就算毁灭，也必将带着魔王的尊严。
女子孱弱的身躯，倏然越过他，挡在他和十二羽翼中间。光芒爆散，她就像是一枚落叶般，倏然被撕裂。
鲜血蓬然散开，是天地间最寂寞的烟花。
石星御最后的一丝力量倏然消散。
他无法相信地看着漫天飞舞的烟尘，仿佛梦中的劫灰，静静旋绕着他。
为他灰飞烟灭。
积蓄已久的反击之力瞬间消散，他跪了下去，紧紧抱住她残破的身体，一滴泪水从他湛蓝的眸子中坠落。
他，为她做过什么？一生一世，他不知道该如何爱她，每次都那么暴虐、那么冷漠，每次都让她哭泣。
如果有来生，他一定要好好爱她。不让她担心，不再像个魔一样让她痛苦。
他定定地跪着，任由十二道羽翼的光芒将他罩住，将他的灵魂纳入轮回。
握紧的手中空无一物，只有她尚带余温的血。
满掌冰凉。
重入轮回又有什么可怕？三生三世，他要与她一起，不离不弃。
在消散前的一瞬间，他忍不住轻轻念出她的名字：
——灵儿。
雪妖猛然间惊醒。
与此同时，毁天灭地的力量从光轮中透出，瞬息撕裂了大地，龙皇城七万三千九百四十二座院落，瞬间化为瓦砾。
那一刻，龙皇城破。万里胡笳声幽咽。
次日，人类的长安城中，万民轰传这条惊人的喜讯：
龙皇石星御败于君千殇剑下。
3
雪妖站在院子的断壁前。西域的风虽然闷热，她却感到如在雪原般寒冷。
她不明白，在龙皇城破时，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梦境中有龙皇、有君千殇，还有龙皇城的女主人——九灵儿公主。
有一种奇异的错觉，梦境中与龙皇经历这一切的，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
那一刻，她的灵魂仿佛附着在九灵儿身上，真切地感受到生死离别的悲伤。
为什么会这样？
仅仅因为这是一场梦么？一场她做的梦？
但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梦？又凭什么要做这样的梦？
难道她不是一直都明白，龙皇深爱的是九公主，而不是一只默默无闻的雪妖么？
就便是生离死别的痛，也只有皇和公主这样的铭记史册的人才能经历。
而她，只是一只卑微的雪妖，在遥远地角落，默默仰望他们相拥的身影。
龙皇城破，妖族们失去庇佑，纷纷逃走。雪妖却没有地方去。天下之大，却无她容身之地。她只能瑟缩在那个小小院落的残垣中，希冀着已经崩坏的龙皇城，还能再保护她。
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指向龙皇，也许君千殇就不知道谁是龙皇，也许龙皇就不会被封印、龙皇城就不会陷落！
是她，是她害了满城妖族；是她，令无比繁盛的西域妖国沉没。
该怎样，才能赎掉自己的罪过？
雪妖禁不住泪流满面。
突然，街道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雪妖咬紧嘴唇，止住了哭泣。沦陷的龙皇城中，只有人类才会这么嚣张地走动。她不敢发出丝毫声息，生怕惊动了这些屠夫。
突然，一个声音大声道：“哈！这里还有一只！”
雪妖骤然回头，就见一名道士站在废墟之外，手里拿着一只葫芦，正向她狞笑。雪妖本能地想逃跑，但道士手中的葫芦放出一道精光，将她罩住。雪妖拼命挣扎，道士用力一拍葫芦，精光就像刀子一样割在雪妖身上，雪妖忍不住惨叫起来。道士仿佛很喜欢听雪妖惨叫，不住地拍着葫芦。
另一个黄衣道士走了进来，一巴掌拍在道士头上，怒喝道：“你在做什么？”
雪妖心中刚升起一丝感激之情，黄衣道士下一句话就让她从心底感到一阵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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